我经历的20个月反“围剿” （六）

我经历的20个月反“围剿”

（六） “胆边生毛”和“午三暮四”
在木薯芭河尾的14天里，我们打了好多场战斗，当时战斗之所以这么容易打响，是因为敌人还没站稳脚跟，还没找到理想的长期驻扎的地点，处在流动状态之中，遇到到处寻找战机的联合战斗队，就经常挨打。这些敌人被打得吃不消。据农村群众说，换防出去的敌人对他们说山里的共产党太厉害了。不过，等到敌人找到理想的驻营点，建立了长期住营地后，形势就改变了。由于他们多数龟缩在营房里，久不久才出来巡逻，战斗就不太容易打响了。
在这一期间也发生了一件糗事。话说当时我们每天的口粮是有限定的，那就是一天一牛奶咯的炒米粉（炒熟了的米磨成粉）。吃不饱是肯定的，还加上缺乏营养。战斗队于是发挥游击队的传统，从敌人那里补充有营养的食物，那就是到敌人刚离开的过夜点或丢弃的营房里，寻找他们丢弃埋下的罐头。一般上敌人在离开过夜点或丢弃的营房时，都会把他们不喜欢吃或吃不完的罐头埋在地里。
那天，在春风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一个敌人刚丢弃的营房，一进入营房，同志们就拔出腰间佩刀，忙着到处挖撬，寻找罐头。不一会就找到好几罐，有咖喱羊肉、咖喱牛肉、茄汁青豆。咖喱鸡肉罐头较难得，可能是敌人比较喜欢吃。正当我们为找到这些罐头而感到高兴时，突然一声枪响，同志们连忙抢占地物，枪口也指向枪声响处，却见到两个落荒而逃的敌人身影。事后分析，这两个敌人可能是要倒回营房来拿什么东西的，但没想到会撞上我们。被我们打怕了的敌人，见我们人多，怕到来不及瞄准就慌乱地开了一枪，落荒而逃。我们也立刻撤出这个营房。
事情传回三中，政委阿元同志批评联合战斗队“胆边生毛”（大胆过头），进入敌人废弃营房寻找东西竟然不设防。如果敌人倒回来的是大批人马，那后果就不堪设想。阿元同志饱读诗书，抗日时期就已参加革命。和平时期曾任党的喉舌《民声报》编辑。他在十二支也主持一个文艺刊物《火炬》的出版工作。他经常鼓励同志们写作，反映部队里的战斗生活。据说，在五十年代他曾亲眼看过中共和苏共给我们党的《两党意见书》（建议我们进行和平斗争），可见其当时级别之高。后来因犯错误被降级，降为边委（相当于州委）。二十个月反“围剿”斗争初期，三中，甚至是整个十二支队都处于被动局面。敌人进山前，三中刚刚抽调了一批精壮力量到马境开展战斗，准备以胜利的战斗迎接“六二０抗英民族解放战争爆发30周年”。敌人进山时，又必须再抽调一批精壮力量组成交通队，运送武器装备及物资给南下突击队，队伍剩下的多是老弱同志，军事干部及有实战经验的战士不多。
交通队出发时，三中不只正面——泰境农村发现敌踪，背面——国界垅一带也发现敌踪，可说是处在被包围之中。交通队能否突围出去，顺利完成与突击队的接头任务，完成任务后是否能安全地回到边区？怎不令作为三中第一把手的阿元同志牵肠挂肚。交通队出发那天，他脸色凝重地拍拍打尖兵的红军的胸脯，再拍拍他的肩膀，不说一句话。七十年代初上队的红军打过几场战斗，稳重可靠，所以被委以打尖兵的重任。他很能理解阿元同志当时的心情，他拍拍斜挂在胸前的枪说：“请您放心！我的枪已上了膛。”两个月后，一支被认为战斗力不太强的联合战斗队却在短短的半个月里捷报频传，早已令阿元同志眉开眼笑，对他们这次犯的错误也就没有太多的苛责。
关于战斗队口粮限量的事情，还有一个午四暮三还是午三暮四的有趣故事。话说有一次出发执行战斗任务，中心是一位助理小队长。当时一般的口粮分配是三四三，就是说一牛奶咯的炒米粉早餐给三分，午餐四分，晚餐三分；但这位助理小队长却是三三四，早餐三分，午餐三分，晚餐四分。我们几个年轻战士有意见，认为白天执行任务，活动量大，应多吃点；晚上睡觉没活动，少吃点没关系。助理小队长解释说中午饿点不要紧，晚上饿会闹胃痛，睡不好，影响第二天任务的执行。原来曾长期支援突击队的他，因长期挨饿而胃不好，一饿起来胃就痛，在白天还不要紧，晚上胃痛会影响睡眠。
宏胜队与民运单位联合袭击黄新芭敌炮兵营凯旋归来后，三中及丙号木薯芭尾联合战斗队也就解散了，丙号同志回去丙号，我和政文等几个加入宏胜队。宏胜队有一部分同志被调去南军带领的运粮队，接运民运队购买到的粮食，运进大芭下地藏起来，供长期与敌人周旋之用。这时，战斗队口粮的配给也放松了，增加到一天一牛奶咯半。当时战斗队人数约20人，有固定营房作为大本营。一般上是时不时派出一组或两组战斗组袭击木薯芭河一带的两个敌人据点，每次出发以一个星期为限，打得响或打不响战斗，七天期限一到就要回来大本营，休整一段时间后再执行另一次任务。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士气高昂，整天都在想着如何打出更漂亮的战斗。